李建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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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叶万】温炉细火慢煮茶(2)

*传送门:【1】

*叶师父小饭桌和万老师小课堂

*等待评论(暗示






---------------以下正文---------------







    再次站到这条走廊里,万宗华必须重新做一次准备,完全的重复,从心理预期开始,设想可能的情形,倘若叶问就在此刻温和地微笑着打开房门,他讲出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。不过有了第一次准备,以及第一次准备的落空,眼下再怎么努力,也不能完整地重聚起同样水平的状态,是可谓再而衰,三而竭,更何况还出了接电话的时候叫错称呼那么档子事。

    当时怎么会喊成“阿九”呢,他有些懊恼地在门口徘徊,此前绝不会像这样冒失,尤以接电话为显著,不可能不先过问对方的名讳就莽撞地切进正题,结果本次的次序从一开始就颠三倒四的,若不是自己出了问题,就是香港本地的空气出了问题,这里的氛围,让人容易闹出失误。

    他并起两根手指,贴近门板,企图感受其后的气流浮动,当然一无所感,他们的武学是正常世界的武学,并非报纸上刊登的那种,什么内力啦掌风啦,佛教道教云云,不是那种武侠小说描述的神乎其神之景,根本上讲,没什么稀奇,一无所感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,他在门前停了一会儿,随即敲响。

    叶正本想示意父亲,今天早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敲门声,克制而谨慎,似乎已计划好自己的步伐,追随着一路响下来,也正因如此,导致他们二人隔着一道木门相互猜忌了半天,不过父亲面露喜色,看上去是习以为常了,也对,父亲比自己先一步认识万先生,不可能不清楚对方的性格,故而对这样别具一格的敲门声没什么异样感受。

 

    “万会长。”叶问腰间还系着围裙,手掌上涂着白擦擦的面粉,侧身让开一条小道:“请进,请。”

 

    “叶师父您这是——”万宗华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瓷盆,里面还有一团一团的,白乎乎的物事。

 

    “这是我儿子,阿正,这位我同你讲过的,唐人街中华总会的万会长,在美国的时候有特别关照我们。”叶问看上去相当高兴,用没粘面粉的手背推了儿子一把,叶正一个踉跄,往前迈了两步。

 

    “啊,原来——”叶正涨红了脸,站得笔直,仿佛凛然地准备接受检阅似的,他能感受到对方新奇而严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,这么说带有一点主观的因素,因为他自己也正抱着新奇的态度反观来客,故而确实有将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嫁接给对方的嫌疑。如他所想,客人约莫四、五十岁的年纪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清一色的中式装束,单从外貌上说,较父亲更显得锐利,而他所感受到的严苛很可能并非对方故意为之,确仅仅是性格本身就暗含的特质。

 

    “叶先生,幸会。”万宗华对他笑了笑,手伸在半空,至此,叶正才体会到他身上不深不浅的西洋感。

 

    “万叔叔好。”叶正无比郑重地同他握手,腰杆挺得更直。

 

    叶问不无惊奇地在旁看着,万宗华的举动实有些出乎意料,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放在平日,应该只有在议事或致辞时才罕有得见,如今却似乎让叶正颇为受用,这小子,除了面庞稚嫩,眼神青涩之外,俨然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。

 

    “叶先生?”他小声说,宛如自言自语:“我也从未管若男叫过万小姐啊,不仅如此,连我自己都没得过‘先生’这种称号。”

 

    “不打紧,我来帮忙。”万宗华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,公文包和外套都留在门口,摞成整齐的一沓,服服帖帖地搁在不妨碍行走的隐蔽角落,兀自散发着淡淡的,雨水的冷气,叶问见他驾轻就熟地挽起长衫的袖口,也不再客套,领他往厨房走去。

 

    叶正一个人待在客厅,仍然觉得胸口震动,汗湿了后颈,这究竟是怎样一场会面啊。此前只有从父亲的简单白描,或是那一纸袋商品里感受到对岸吹来的风,而今猝不及防地,先一步见到了那个女孩的父亲,怎么那个女孩没跟来呢,莽撞地发问不大好,一定要找准时机,旁敲侧击地询问,对方的的确确是拿自己当成年人对待的,忘记年龄,忘记身份,抛开这一切不管,自己也应当以成年人的姿态作出应对,这是基本的礼貌,绝不能夹杂一丝一毫的孩子气。

    他已经进入新的世界,新的社会,尽管构成这个社会的,只有四个人。

 

    “原本是打算在九点前把汤圆做好的。”叶问指了指灶台上煮沸的水,旁边是冷冰冰的几只笼屉和简单的厨房用品,在远处是水池和抹布:“结果才知道,阿正早上是把您拒之门外了,实在不好意思,我走前没有给他交代清楚。”

 

    “嗳,也没什么,正好我有时间到旅馆把行李放下。”万宗华赶忙摆手。

 

    “万会长下了飞机之后,是提着行李直接赶过来的吗。”叶问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。

 

    万宗华一时语塞,没有回答,望着水锅出神,他是在认真考虑应该如何回应的,叶问看得出来,不过他不打算再追究下去,不然那锅水怕是要见底,若是见了底重启一锅,前面花去的时间就等于浪费。

 

    “这次怎么有空了,前一阵还说忙得天昏地暗,若男的年终总结典礼都不一定有时间出席。”叶问说。

 

    “没有,也是来办公,找了个借口才跑来,不然的话还在天昏地暗。”万宗华苦笑道:“事关新来的几个香港居民,存在一些流程上的小问题,使馆说一定要亲自到籍贯所在地的市政厅才能办妥,他们不懂,想一次性解决会碰到不小的困难,我索性就帮着跑一趟,算啦算啦,要谈这些您肯定觉得无聊透顶。”

 

    叶问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,结果没想到反倒是万宗华率先放弃,讲述的声音逐渐减小,语速也加快,最后仿佛自己生自己的气似的,利索地斩断话题,撂挑子不讲了,前者一怔,不由得发笑:“我可还没说什么呢。”

 

    “确实无聊。”

 

    “没那种感觉。”

 

    “不觉得无聊?”

 

    “完全不会。万会长,你不用——”叶问顿了顿,笑意也截止在思考前,他冲着天花板上不知怎么溅上去的圆点状油污眨了眨眼:“你不用太介意我的看法,况且只是你自己瞎揣测的我的看法。”

 

    万宗华狐疑地转过头来,紧盯着他,叶问则坦然地摊开双手,他的那一碗汤圆制作完毕,只待下锅,炒菜的工作已经由万宗华接手,虽说是第一次登门,不过大致了解油盐酱醋的摆放顺序之后,他上手很快,想必在对岸也是坚决抵制外来快餐进入若男食谱的人。

    每天晚上猫在厨房里准备次日午餐便当的会长先生——想来是十分奇特的景象。国内的学校食堂先不说味道如何,至少营养可以保证均衡,这也是省心之处。

 

    “事实如此,我根本没那么想。”尾音上扬,是有在笑吧。

 

    “大部分人都会那么觉得,政治啦,程序啦,繁琐得可以,缺乏情理,亦缺乏情节,不是吗,大部分人都这么想。”

 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。”叶问带着坚定且不容置疑的口吻,从腰间把围裙解开,递到万宗华面前,随后朝一列中间的两颗扣子扬了扬下巴:“蹭到生抽了,那里,您下午还要到市政厅去的吧。”

 

    “不要紧不要紧——”万宗华忽而从云里雾里中掉出来,坠入现实,明晃晃的褐色酱油渍很快渗进棉制的衣衫,牢固地存留在那里不走了。

 

    “这都不要紧?”叶问皱眉道。

 

    “真不要紧。”万宗华迅速背过身去,自此再无交谈,确实不能再有交谈,不然菜也得糊。

 

    汤圆包了花生和芝麻两种馅料,数量对半开,最后还余出一些边边角角的糯米粉,两个人也没特别合计,不约而同地,揉搓成一把实心的小球丢进水锅里,等圆球纷纷漂上水面不再落下,便将冷却的醪糟加入进去,关火合盖焖上三两分钟,一顿饭准备停当,只有训练场的空地面积大一些,叶正就在那里支起圆桌。

    口味意外得清淡。不知道是为了给叶家省材料还是什么缘故,较之外面的餐厅,万宗华更不舍得放盐,老抽亦仅仅做调色用,这下,他身上鲜少的一点西洋感也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叶正在席间偷偷瞟着两位长辈,觉得他们带着异常类似的时代烙印,即使从小生活环境迥异,经历见闻更是毫无重叠之说,但不知为何,不可避免地殊途同归,这样的殊途同归建立在莫可言喻的差异上,也就是,尽管谈吐和气质差异不小,却总模模糊糊地让人觉出他们是同个熔炉里熬出来的人,不止是同个熔炉,连灼烧和淬炼的过程兴许都别无二致。

 

    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难以置信的平衡和失衡,难以置信的调和。

 

    “阿正以后想做什么。”万宗华是看着叶问说的,并没有直接向叶正提问,大概是初次见面,相互之间总要留一些空白,由中介来填补,自己作为客人,各项行为举止,都理当请示家主的态度。

 

    叶正小口地咀嚼着米饭,低着头,正襟危坐,叶问许久没有作声,他便自己答道:“教拳。”

 

    万宗华的眼睛亮了亮,又偏过头去端详叶问的表情,一无所获,如一潭深水,即使表面涟漪拨动,底下也仍旧是波澜不惊的。

 

    “不同意吗?”万宗华开口。

 

    叶问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,轮番注视着两个人的脸。

 

    “爸爸最近在教我。”叶正轻声说。

 

    “很好啊,不错,我觉得很好。”万宗华有些欣喜地说道:“总有一些东西,是务必要保留下来的,最好保留得完整无缺,只可惜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“可惜?”叶正放下饭碗,他感到猛然提起的兴趣。

 

    “阿正,吃饭。”叶问不由分说地提醒道。

 

    万宗华愣了愣,随即轻松地笑起来:“怎么,叶师父认为我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。”

 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叶正又问。

 

    气氛变得有些古怪,万宗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若有所虑地注视着那碗汤圆,白茫茫的水面,好像有一整块软乎乎的年糕化在里头,间歇泉似的,偶尔鼓起一两个粘稠的气泡,又被液态的重力压回水下,他捏着陶瓷勺子,盛出来一只又放回去,叶问默然,是有心事。

    叶正的兴趣无疑升高到顶峰,父亲本次旅途结束之后,没有特别地细讲过什么,只说遇到了些麻烦,是不和睦的意识形态造成的,具体是什么麻烦,最终又如何解决,他统统略去不提,想必是不愿意重提的缘故,不过而今看来,必定是发生了格外值得推敲的事故。

 

    “阿正有听过,与三左卫门的故事吗?”万宗华始终没有抬眼,瞳孔里晃晃荡荡的,笼罩着面前的这碗半透明的汤,泛起絮状的浑浊,他的口吻深重沉静,像是在唤起一段与他自己相关的往事。

    在开讲之前,他特地看向叶问,大抵是为了寻求一个许可,只不过在叶正看来,万宗华的那个眼神更像是求助,也就是,他希望叶问能允许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,这些话不仅仅是对叶正说,也是对叶问本人的交代。

 

    长久的默然,叶问搁下筷子,无可奈何地叹气,万宗华便高兴起来。

 

    “与三左——”叶正琢磨着这个奇特的姓名,差点咬破舌尖。

 

    “是发生在日本,天文十六年的事。”万宗华仰着脸说道:“松平氏和织田氏交恶,一次战败后,势力日渐衰微,不得不将年仅六岁的少主松平竹千代交给盟友今川氏做人质,以换取今川氏的援助。与三左卫门,他是松平氏的护卫,负责保护少主穿越两地之间的一段公共领域,在那里,他们遇到了效忠今川氏的户田家族的埋伏,户田要将少主劫走,交给织田,并说明只有这样才能既保全少主,又维系住两家城池的安宁。道理很明白,松平和户田的势力弱小,而织田和今川的势力强大,不管这强大的两家之中,哪家取得胜利,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剩余的小国灭亡,故此,唯有使强大的势力多方均衡,不至于随心所欲地开战,才能求得所有人的平安,户田家希望与三左卫门可以和少主同去做织田的人质,等待时机,这样也不算玩忽职守。”

 

    “他同意了吗?”叶正紧张地问道。

 

    “若是叶先生您,会同意吗?”万宗华话锋一转,也将勺子搁回了碗里,叶正顿时凛然,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底升起,好像自己真的被代入那个场景当中,握长刀在手,身后是他需要拼上性命保护的人,另外还要纳入考虑的,是他作为一个守卫的气节。

    他不能很快地给出答案,为此他小心地朝父亲看了一眼,然而叶问已陷入沉思,根本没有回望他的意思。此时他感到年龄的差距在逐渐模糊,对方称呼自己为“叶先生”的时候,就是摒弃了辈分和时代,彻底平等地共享困惑,他由衷地激动和喜悦,却又难过至极。

 

    “三家的和平,真的有可能到来吗?”他没头没脑地问,几乎是哀求了,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 

    “如果真的可能呢。”万宗华笑道。

 

    “那兴许会同意吧,我想——他是怎么做的呢,与三左。”

 

    万宗华意味深长地停顿了半晌,右手食指轻轻在桌面上画了画:“他将少主交了出去,随后自刎于阵前。”

  

    “啊!”叶正短促地惊呼了一声,复归于沉默,他的心跳加速,近乎颤抖。

 

    叶问苦涩地望了他一眼,只不过万宗华的全副精力都在叶正身上,没有注意到旁边投来的目光。

 

    “真是英雄。”他感叹道,贡献出来自青年之心的全部敬意。

 

    “可这样真的正确吗,人应当如此吗?”万宗华继续追问,听起来更像是要自问自答,不过他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答复,只是喃喃地叙述道:“若说气节,忍耐和意志力,是很容易获取的,但大局却不是所有时刻都能顾全,倘若户田违背誓言伤害少主呢,倘若织田就此一举进攻松平氏呢,与三左卫门岂不是更落下遗憾。”

 

    “会长。”叶问蹙眉叫了他两声,他才如梦方醒似的,揽回险些出走的魂魄,他看着叶正红彤彤的脸颊,突然大笑起来,随即懊丧不已。

 

    “我怎么跟你说这些呢,你还小。太过分了,实在是。”

 

    “万先生,是在暗示什么吗?”叶正不服输地反问,万宗华只是摇头,固执地拒绝辩论,话题像削断的竹子一样拦腰弯折。

 

    “可是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“嗳,不好!你看,时间都这么晚了,再不走恐怕市政厅要下班,糟糕。”万宗华端着碗起身,嘲弄地奚落了自己一通,还不忘把剩下的两个汤圆吃掉,而后迅速冲到厨房去洗碗。

 

    叶正惊讶地盯着他的背影,父亲也起身,提步跟过去,不过只是抱着手站在万宗华身后,既不讲话,也不帮忙,只是看着他把碗筷冲净放回原位。究竟发生了什么呢,在美国的那几天,叶正着急得口干舌燥。

    有什么正在改变,有什么正在被改变,可惜这一切他都看不清楚,天平的两边各自都是什么,有多少砝码,他一概不知。

 

    “若男还在考试,她劝我提前两天过来。”万宗华在朝大门口去的时候突然转过来说,叶问脚下一停。

 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

    “她买了明天晚上的机票,不过我明天下午很可能就要启程回去,到时候可能还要劳烦叶师父您,稍微看管看管,可别让她闯什么祸。”

 

    “明天就走,这么快?”叶问诧异道。

 

    “顺利的话,今天盖好章,明天批文下来,我还得赶回去交材料,事态紧迫,那几位香港人不大等得及。”万宗华解释说,叶问听了半句话才集中注意,故而只了解了概况。

 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

 

    “咦,这位——”万宗华突然在门口停住,朝墙上看去,叶问循着他的目光,心尖猛地一颤。

 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妻子,我的爱人。”他柔和地微笑,整个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,弛缓地融入周遭环境,他仿佛化作一团气体,在时间和空间中不受阻碍地穿梭,他望着那幅照片,正如同望着爱妻实实在在的躯体,眼里夹杂着光亮的颜色从未褪去半分。

    万宗华一时语塞,他想叶问时至今日已经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安慰,也不需要什么关切或鼓舞,只要不加打扰,不破坏片刻的宁静即可,于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鞋架旁边的角落里,抬头看着照片里的女士,毫无疑问是美丽的,美丽得不可方物,甚而让人不敢提高声音,惧怕因此而惊动了浅睡着的,轻盈的灵魂,连心跳和呼吸都想要压抑住,最好是能暂停一时半会儿,将这场自然进行的礼仪完成。

    转过身的时候,叶问恢复到平常的面色,将公文包从架子上取下来,交到万宗华手里,得加快速度,他想,两点半出发,三点一刻前必须赶到,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别的事情,心情随之产生了褶皱。

 

    “有件事我得额外嘱咐一句,刚刚在饭桌上的那个故事——毕竟,您是中华总会的会长。”叶问踌躇着开口,依旧是温煦,却不容得人回绝的语调,他讲话有这种特殊的力量,后面的信息万宗华可以猜得出来,果然,叶问也不打算挑得太明显,虚笼着结束了劝告,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 

    “我本人不推崇与三左卫门的做法,所以才会说,我早就不对那件事耿耿于怀。”万宗华淡淡地笑道:“这本来应该和你家公子说的,他没听完,怕是要牵肠挂肚好一阵子。其实所有气节在面对利害的时候,都应该收敛锋芒,不管这个观点是否正确,至少我能从中获得少许的安慰。开武馆是好事,阿正他,有教拳的意图,是很好的事,很好,让人羡慕啊。作为我呢,很多事情都办不到,也不再有机会,半只脚踏进政坛,再也不能出来,所以我既不是一个合格的太极传承者,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会长,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父亲,正因如此,我尽己所能可以把控的,也就这么一个大局而已。”

 

    “我送送您。”叶问走在前面,替他开门。






    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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